旧时有钱人家大多是风流成性,拥有三妻四妾是平常事。谢维立一生娶了四个太太,难道他也是一位生性风流、处处留情的花心阔少?其实这里头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呢。
谢维立的原配夫人司徒氏是一位美籍华人,他们是美国大学主修商业管理时相识的,共同的志趣使他们很快就心心相印,不久双双共谐连理。婚后互敬互爱,琴瑟和鸣,生活过得十分幸福美满,一年后他们还有了爱情的结晶。可惜天妒人意,司徒氏后来不幸患了严重的精神病,遍记名医都无济于事,这不啻是晴天霹雳,于维立来说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。苍天捉弄,难遂人愿,正是“有情皓月怜孤影,无籁闲花照独眠”。此后,虽然有许多媒婆来提亲,更有一些长相不俗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,但维立都不为所动,一概谢绝,他把精力都放在生意上和照顾孩子中去。几年的光景一晃就过去了,他仍孑然一身,形单只影。
这一天,当维立趁赤坎墟回家途中,天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,谢维立又忘记带雨伞,衣服被淋个湿透,正狼狈之际,忽然头顶上飘过一片“云彩”,雨聚然停止了,诧异中一抬头,眼前一亮,只见一位身穿白色旗袍,面容清秀的女子手擎花伞颔首浅笑站在他身旁。那女子仪态端庄大方,漂亮的鹅蛋脸,水灵的丹凤眼,玲珑窈窕的身段,就像一株出水芙蓉般清雅脱俗。四目相交竟似生出情意无限。看到维立定定地痴望着自己,那女子脸上飞过一片红去,含羞低下了头。
自那以后,维立茶饭不思,寝食难安,常常忆起那女子的花容月貌,其时他才发觉自己对那女子竟是一见钟情。他当即托人去查探女子的身世。
原来,那女子名叫谭玉英,年方十八,赤坎人氏,为人乖巧,精通刺绣,知书达礼,擅长吟诗作对,是一位在方圆十里出了名的才女。维立大喜过望,立即派人上门提亲,想不到一说即合。原来玉英那天见到气宇轩昂、一个堂堂君子风范的维立时,早已心存好感,暗中爱慕,这次媒人前来可说是正中下怀。
不久,他们便琴瑟和鸣,结成夫妇,婚后俩人卿卿我我,缠绵于花前月下吟诗作对,晚香亭里对月弹琴,着实过了一段浪漫而又温馨的日子。为了打理国外的生意,维立不得不暂别爱妾,远赴重洋,临行之时两人依依惜别,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噎。
自从维立出门后,眨眼已是半年有余,其时她已有了身孕,每个黄昏深夜她都独自于花园内借着月色弹奏月琴,一曲凄婉的《郎归晚》如泣如诉,寄托着对夫君的思念。维立在国外,同样思念着玉英,恨不得越过海洋不远万里飞回妻子身边,无奈事务缠身,难偿心愿,只好经常从国外寄信回来问候玉英,并亲手缝制了好几套手工精细的衣裳托人捎回来给玉英,浓浓情意尽在其中。
当维立闻讯玉英要生产而赶回来时,玉英却因难产而死,相框中的玉英仍牵系着他的心,睹物思人,悲痛欲绝的维立不禁黯然神伤,一腔情意空付东流水。
自爱妾玉英去世后,谢维立整个人变得意志消沉,郁郁寡欢,深深的自责使他无法自拨,因而时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借酒消愁,面容日渐憔悴,亲朋好友费尽唇舌劝解开导都无济于事。
这天夜里,他又独自在房里借酒解闷,三杯落肚,想起玉英又热泪满腮。蓦地,窗外传来了阵阵月琴声,他侧耳细听,竟是玉英曾在信中提到过由于思念他而晚晚弹奏的《郎归晚》,心头怦然一动,急忙开门循声来到了晚香亭,依稀见一位衣袂飘飘的白衣女子正坐在花园内撩拨月琴。
“玉英!玉英!”他喜极而泣地飞奔过去,从背后紧紧地抱着那个弹琴女子呢喃地叫着。
此时琴声嘎然而止,那白衣女子回头望着他,原来是管家老余母的侄女余瑶琼,维立当即面红耳赤,瑶琼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。
尴尬之际,维立注意到瑶琼的手指上缠着纱布,他关切地问道:“你的手指怎么了?”
此时瑶琼深深地凝望着维立,慢慢的讲述着......
原来,玉英还在世时,经常一个人于晚香亭弹奏《郎归晚》这首曲子,曲调充满了无限的幽怨与悲凉,瑶琼被玉英对维立那份深深的爱恋所感动,于是跟着玉英学弹琴,可惜由于功底不深,时日太短而学艺不精,无法达到引人入胜的境界。当她看到维立因玉英的死而一蹶不振,意志消沉迷茫,心中焦急非常,为了使维立重获斗志,她暗下苦功练习弹月琴,手指被琴弦划伤也不顾,包扎后继续练习,只为能够再现玉英弹奏这首曲子的神韵及风采,以此搏取主人欢心,重展笑颜。
维立被瑶琼的善良与深情厚意感动得热泪盈眶,一把抓住她缠纱布的手,小心的握在自己手中不放。瑶琼娇羞地低下头,惋惜地说:“先生,我知道你挂念着玉英姐,但人死不能复生,你一定要振作起来,身体为重呀”。
维立听后一怔,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余瑶琼竟能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语,想起自玉英离开了人世后,自己因悲痛而丧失了斗志,过着颓废潦倒的日子,白白荒废了宝贵的光阴,玉英若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自己的。望着瑶琼信任和鼓励的目光,他重新找回了失去的自我。
此后两人来往密切,感情日增。通过一段时间的深入了解,维立渐渐对这位心地善良、温柔娴淑的女孩萌发了爱慕之意,而瑶琼也早已对他心存爱意,只因维立是有家室之人才将情意深埋。不久,有情人终成眷属,他们就于立园内举行了隆重而热闹的婚礼,婚后的瑶琼处事有方,把家里上下打理得有条不紊,维立少了家事的烦扰,专心向生意场上发展,取得了很大进展。
谢维立的四太太名叫关华英,他是在香港认识她的。关华英生性活泼开朗,敢爱敢恨,是个很“西化”的女孩,自从认识谢维立后,她被谢维立的聪明才智及成熟稳重的气质所倾倒,和他成了好朋友。谢维立返乡时,关华英因仰慕他的“大观园”,便恳求维立携同她一齐回乡。
余瑶琼见关华英见多识广,口齿伶俐,又精通英语,如果维立能得到她的协助,生意定能更加兴旺,又见她对维立情意绵绵,就做通了维立的工作,将她纳为四太太。
命运坎坷,世事沧桑。时到今日,原配夫人司徒氏早已作古,她为维立育下六男三女;爱妾谭玉英又因难产化成缕缕尘烟缥缈于红尘中,与维立的这段爱恋已成一首悱侧的悲歌;只有三太太余瑶琼仍健在,现年已是84岁老人,居于美国芝加哥,与维立育有五男五女;四太太关华英一直留在家乡,后因日军侵华,家道衰落,迫于生活而改嫁,于1951年去世,与维立育有一男一女。
其实谢维立是一个感情十分专一,用情至深的丈夫,他一生所娶四个太太皆是命运的巧合,姻缘际遇,其玄机之处正在于此。世间万事万物如过眼云烟,镜花水月,一切不可强求。正是“月不成圆花易落,一生惆怅为伊多”。